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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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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跟隨著白雪繞過一個小山腳,東繞西繞的走了三、四公裏後,謝恒二人終於看到不遠處被樹木遮擋住的三岔路口,靠近謝恒這條路的路口傳來陣陣馬蹄聲,飛在前方的白雪顯然是先一步看見了謝鷺安,轉頭向謝鷺安飛去。

三人幾乎是同時到達路口前的那小塊空地,三道“yu~”聲同時響起,三個人各自拉住了自己的馬。

“大哥。”三個人相視點頭,停在謝鷺安肩頭的白雪學起他們的樣子,陰陽怪氣的在那不停的點頭,最後的結果就是被謝鷺安給敲了,作為懲罰又被丟到前面去帶路了。

“跟上。”謝鷺安對著謝恒二人說道。

此起彼伏的馬蹄聲重新響起,小三個人相繼掠過,在兩邊樹木橫生的小路上揚起陣陣塵土。

和領著軍隊走的路不一樣,謝鷺安領軍時走的是官道,聲勢浩蕩人盡皆知,是在光明正大的告知天下,告知對方。而從那天之後,謝鷺安只身赴約的時候總是走的林間小道,期間還需要穿過有野獸出沒的無人深處。

走過一段小路後,謝鷺安沒在繼續沿著小路往前,而是轉身進了一片荒蕪的深山老林,飛在前面的白雪不再帶路,飛回到謝鷺安的肩頭,緊跟在謝鷺安身後的謝恒二人也隨即調轉馬頭往深林裏去。

三人騎著馬在深山裏沒走多久就被倒塌了一地的樹幹樹枝給攔住了去路,謝鷺安翻身下馬 ,對著身後兩人道:“下來吧,將馬繩綁好。”

謝恒往來時的方向看了眼,已經看不見那條小路了,四周都是光禿禿的樹,很高很大,樹枝自由生長,春天的時候,一定是遮天蔽日的景象。

三個人將自己的馬系好後,謝恒問道:“接下來咱們怎麽走?”

謝鷺安道:“裏面不能騎馬了,跟著我。”

謝鷺安將面前攔路的樹幹移開了一些,跨過去往裏走去,謝恒走到謝鷺安身旁,環顧了四周神秘兮兮的問道:“大哥,為什麽要約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見面。”

謝鷺安看了眼四處張望的謝恒,頗有耐心的解釋道:“這裏是兩國交界處,這片深山不屬於兩國中的任何一國,又因為長年鬧鬼,所以沒人敢來,在這裏不用擔心會出現別的人類,是個...”

話說一半,謝鷺安突然壓了低聲音道:“偷天換日的好地方。”說完又裝著若無其事的接著道:“我在另一邊已經給你規劃好了路線,你跟著我們小時候的標記走,走出深山再往前五公裏,有個小村子,我讓人給你們準備了馬車,之後的路就靠你了。”

謝鷺安拍了拍謝恒的肩膀,他很相信謝恒的能力,但還是忍不住囑咐道:“萬事小心。”

“我知道。”謝恒點了點頭。

太陽高掛頭頂時,謝鷺安三人及一只鳥終於走到了這片山的中央。

中央有一泊碧綠色的湖,靠近謝鷺安三人這邊的湖面上停著兩只小船,一大一小。謝恒站在湖邊往湖對岸看去,同樣的一邊荒蕪的深山前站著一老一小。

小船年久失修,劃起來吱呀吱呀的響,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一般,小船在謝恒會變成落湯雞的擔憂中平安的靠了岸。

三人將船槳放置好下了船,站在不遠處的鄭安南和白義衣著樸素,不加修飾,鄭安南未打理的銀色胡須掩去了身上的將帥之勢,十多年未見,謝恒遠遠看著只覺熟悉,但遲遲沒認出二人來。

待走到二人跟前了,謝恒才認出眼前的鄭安南,回憶破殼般湧入腦中,一股鼻酸突然襲來,謝恒不可置信的看著微笑著的鄭安南,嘴一癟,猛地上前抱住鄭安南,嚎啕大哭。

“師父!師父!我以為...我以為你再不要我了,我以為你已經不在了....嗚嗚嗚嗚嗚嗚——師父——”

謝恒聲淚俱下,哭的傷心,看著兩人相擁的畫面,周圍的幾人也不免紅了眼眶。

鄭安南任由著謝恒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到自己的衣服上,擡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安撫道:“好了,好了,我這不是還在嗎。”

“都長這麽大了,還是個將軍,哭成這樣,羞不羞啊。”鄭安南抹去謝恒臉上掛著的眼淚,仔仔細細的看著他。

謝恒哽咽的哼了一聲,撒嬌一般,道:“就要哭,誰說長大了就不能哭了。”說著話的時候,謝恒的手不自覺地扯上鄭安南的胡子,難過道:“胡子都白了,嗚嗚嗚嗚——”

哭完,轉而去看站在一邊的白義,癟起嘴的喊了一句,“白義哥哥”後,又要哭的樣子伸手去抱白義。

看著和小時候一哭起來鼻涕眼淚就糊了滿臉的謝恒,白義嫌棄地擡手擋住就要來抱住他的謝恒,淡淡道:“大可不必。”

“白義哥哥潔癖的毛病還沒治好呢。”謝恒嘿嘿笑了一聲,故意扯起白義的衣袖往自己臉上擦。

滿臉黑線地白義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真是****鳥語花香!”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們趕緊出發吧,不然趕不上在天黑之前走出山了。”謝鷺安及時出聲打斷還在對白義做鬼臉的謝恒以及在暴走邊緣的白義。

“對了,你的傷還好吧。”臨走前,鄭安南突然問謝鷺安。

謝鷺安笑了笑,“早就好了,其實打的也不真,只是皮外傷。”

“那就好,我年紀大了,下手不知道輕重的,沒事就好。”說完鄭安南走到謝鷺安身邊,從簡易的行囊中掏出一個虎頭帽交到謝鷺安的手裏,渾濁的眼睛裏含了淚,語重心長道:“一定要好好的。”

謝鷺安看著手中兒時的虎頭帽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謝恒幾人走遠了,謝鷺安才恍然擡頭,看著幾人遠去的背影,喃喃出聲:“一定,你們也是。”

南國的軍營外鑼鼓喧天,號角聲響徹雲霄,整個軍營都陷入巨大的哀戚與憤懣中。

自昨日鄭老將軍前往赴約,一夜未歸,南國的軍中就亂了陣腳,人心惶惶,有立即外出尋找,但因為不知道兩人碰面地點沖出去後立馬折返的,也有要殺到謝鷺安軍營問個清楚的,甚至還有教唆直接攻打敵營的...

整個南國軍營都亂作一團,鄭安南手下的副將也是一頭霧水,只能暫時先安撫軍心,再派人外出打探。

“將軍!將軍!”付蔣營帳的門簾被沖開,部下腳步虛浮地沖進營帳,雙眼通紅,指著門外的方向語無倫次道:“景和國那邊派人來說,老將軍戰敗,屍身都已經燒了——”

聞言,付蔣腿一軟從椅子上跌坐在地,看著部下不可置信的咒罵道:“你放屁!老將軍怎麽會死!怎麽會!”

付蔣雙眼泣血的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部下面前,惡狠狠的抓住部下的肩膀,瞪著他道:“景和國那小子呢?!在哪裏?!”

“在...在...已經在軍營外了”部下哆哆嗦嗦道。

付蔣幾個大跨步走到刀架前,尖刀出鞘,刀光晃過付蔣充血的雙眼,付蔣咬著牙,振聲道:“我要將他碎屍萬斷!”

謝鷺安從那片深山出來時並未返回軍營,而是直接駕馬來到了南國的軍營前,囂張的氣焰十足,也正是他的到來宣告著南國戰敗這個不幸的事實。

付蔣怒氣沖沖的來到營前的時候,謝鷺安已經被人層層圍住,人人都將手中的武器對準了安然坐在馬上的謝鷺安,只需有一個人將手中的武器往前一寸,下一秒所有人都會將手中的利刃送入謝鷺安的身體裏。

圍成一圈的人自動為付蔣讓出一條路,在付蔣就要走到身前時,為了能夠更好的交流,謝鷺安翻身下馬,雙腳剛碰到地面,一把尖刀擦過喉管橫在謝鷺安的頸前。

謝鷺安微微擡起下巴,垂眸,鮮紅的血滴在冷冽的刀面上,猶如在雪山頂盛開的曼陀羅,妖異至極。

看著謝鷺安這泰然自若的樣子,付蔣瞬間氣血上湧怒不可遏道:“老將軍在哪裏!!”

謝鷺安將視線從刀面移開看向付蔣,面露痛苦的緩緩說出兩個字,“死了。”

這兩個字剛落下,眾人群起而攻之,用盡畢生所學咒罵著謝鷺安,而付蔣看著謝鷺安臉上的痛苦之色,眼中恨意溢出,腦中理智全無,手中的刀猛地用力,那一瞬間付蔣恨不得將謝鷺安的頭就這麽割下來。

謝鷺安早有準備的後仰,側身抽出佩劍後退了幾步,躲過直取自己腦袋的一刀。

而謝鷺安拔劍這一舉動更是激發了付蔣的怒氣,付蔣的牙關用力到能聽見牙齒碎裂的聲音,死死的瞪著幾步外的謝鷺安。

“你這個畜生!我要你的狗命!”付蔣提著刀發了狂一樣沖向謝鷺安,但付蔣已經氣昏了腦,尖刀毫無章法的亂砍,大開大合的劈向謝鷺安,每一刀都帶著喧天的怒氣,完全是宣洩式的打法。

謝鷺安手握著劍,很輕松的就躲過了付蔣的進攻,圍在不遠處的眾人怕被暴怒中的付蔣誤傷,只好在遠處看著兩人鬧劇一般的打鬥。

其實他們每個人心裏都清楚,交戰生死在所難免,今日不死明日未必能活,謝鷺安能站在這裏,老將軍的死就已經是板上釘釘。只是他們咽不下這口氣,想在謝鷺安身上找回點公道,想要個發洩口而已。

兩人每月一戰的約定是雙方於兩軍之前定下來的,每一雙眼睛都看見了,每一只耳朵都聽見了,為了減少傷亡,輸方直接退兵三十裏,贏方不做追究,這也是明說了的。

雖說定是定下了,但口說無憑,不如紙上談兵,用兵之人向來無所不用其極,如今謝鷺安只身站在這裏,人人都清楚,這已是仁義之舉。

“哐當——”尖刀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響起,付蔣洩氣般的跪坐在刀邊,雙手抱頭,放聲痛哭。

遠處的眾人也從雙眼含淚到放聲痛苦,一時間,洶湧而來的悲傷將謝鷺安淹沒。

謝鷺安紅著眼走到付蔣身邊蹲下,猶豫著擡起手在付蔣的肩頭拍了拍以表慰藉,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索性直接閉上了嘴,在一旁等他發洩完。

好半晌,震天的哭嚎才漸漸平息,付蔣用袖子抹了把臉,拿起刀起身背對著謝鷺安,語氣悵然道:“你走吧,我們會遵守諾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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